穆桐见江夔要留自己吃饭，连忙起身告辞，说时间已不早了，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要赶，而且太晚了家里也不放心。
江夔说：“吃顿便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。吃过饭骑起车子来有劲儿。我也没什么好的饭菜来招待你，主要是想借机会咱哥俩多待会儿。”
“大叔，可别再哥俩哥俩的称呼了，你叫我侄子或者穆桐就行了。”穆桐不好意思道。
江夔想了想，呵呵一笑说：“好好，我叫你穆桐吧！菜一会儿就熟，咱们先喝点儿水，暖暖身子。”
穆桐虽有点儿憨，但也是个豪爽之人，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推辞了，他其实内心还是想多呆一会的。
馨珏借穆桐低头喝水的机会，给江夔使了个眼se，然后走出屋子，他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。
馨珏扶着院中的一棵香椿树悄悄问他：“你究竟去了哪里？这小伙子是谁？你俩怎么交上朋友的？”
“一言难尽哪……”江夔觉得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，于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媳妇扼要地说了一遍。
她听完他的述说后愣怔了好半天，突然就使劲拍打他的xiong脯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：“你这个傻瓜，天生的大傻瓜，书呆子！你要是真的……那样了，可让我怎么活？让妈怎么活？让淑娴和春儿怎么活？你还记得咱俩曾发过的誓言么——”
“‘在天愿作比翼鸟，在地愿为连理枝’，我怎会忘记呢？”江夔心中一凛，郑重道。
“我觉得你忘了，嗯，就是忘了，你——”
江夔做一禁声手势：“小声点儿！别让妈和春儿听见……”
“你……刚才没……没告诉妈么？”
“你当我真的傻呀，这要让妈知道了那还了得？也别让春儿知道，他一个小孩子啥事也不懂，我就是不想当着他的面向你们娘俩说这件事，要不我怎么会提前把他打发出去呢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可以告诉淑娴了？”
“淑娴也老大不小的了……唉，这年头，不好混呀！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，我有点儿担心她，将来她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呢……我看这小伙子不错，值得考虑考虑。”
“哦，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啊！你是不是想……想让她嫁给他？他靠得住吗？”
“小伙子是个复员军人，老实厚道，是村治保主座，绝对靠得住。”江夔十分坚定地说。
稍停顿一下，江夔又唉叹道：“不过嘛，本来按淑娴自身的条件是不会找一个农村人家的，但你看眼下这形势，越来越摸不准，淑娴不是也被学校辞退了吗？
“她一个大姑娘，哪经过这阵势啊！还是找个依靠，把她嫁出去得了……”
“你就能保准儿他俩能成？”
“我看他是个比较仗义的人，又不在乎我是个‘清洁工’。咱们家淑娴要文化有文化，要长相有长相，我觉得他能看上她。”
馨珏眉头微皱，喃喃道：“淑娴心很高的……”
江夔轻哼道：“心再高也要面对现实，现在是非常时期——何况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呢。”
馨珏说：“同意不同意也要看缘分了，如果两人真的有缘，冥冥之中就会相互吸引，或许真能成为眷属的。”
江夔赞同道：“是得看缘分。我和穆桐就有缘分。你想，我和他素不相识，人家凭什么会在危急时刻救我？我看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。”
“也许，没遇到他，你可能早……”她突然捂住了zui。
“所以，我们把女儿许给他也是出于‘缘’的考虑。”
“就怕淑娴不同意……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呀。”
“我只是有这个想法，最后还得看淑娴的意思。”
淑娴这时走出来说：“爸，妈，鸡蛋炒好了，饭也热了，吃饭吧！”
江夔说：“这样吧，你先弄点儿饭菜给你奶奶端去，让春儿也在那儿吃吧！”
淑娴从奶奶屋里送饭出来后被妈妈拦在院里，说要跟她谈几句话，让江夔先去陪客人喝酒。
江夔知道她要说什么，自己先进了屋。
穆桐还在八仙桌前喝水，一个人觉得空落落的，老大的不得劲，见江夔进来立刻站起身。
江夔见几个小菜和两只小酒杯已经摆在了炕桌上，就从条案下的橱柜里拿出一瓶酒来，招呼穆桐脱鞋上炕。
穆桐说，让婶子他们也一起吃吧！
江夔说，咱们先喝酒，一会儿再叫他们。
菜很简单，一碟豆豉，一碟腌黄瓜，一盘炒鸡蛋，一盘素炒白菜。
原先那碟咸菜已被端走了。
酒是高粱酒，商标已发旧，看来已陈藏一段时间了。
小酒杯是陶瓷烧制的，上面有梅花图案，容量大致在一两左右。
江夔将两个杯子倒满后，举起杯子说：“来，尝尝我这陈年老酒！”说完竟一口喝完了。
穆桐也不客气，跟着一口也喝完了。
“哈哈，爽快，我就喜欢喝猛酒！”江夔乐了，然后夹了一小段腌黄瓜填在zui里。
穆桐把俩人的酒满上后才夹了一口菜。
“你看我这酒怎么样，有点儿劲儿么？”
“有劲儿，我看有60度。”
“真会猜！正好60度。常喝酒么？”
“在部队时常喝，复员后就不常喝了。”
“哦，为什么呢？”
“条件不允许呀！除了逢年过节，或者乡亲们请客，或者村里有红白喜事才喝酒外，平时我很少喝酒。”
“这酒喝过吗？”
“也是在部队时喝过，这酒在商店一般买不到。”
“呵呵，内行。这酒在n城的确不好买，是我二哥在前两年从燕京带回来的，共六瓶，现在只剩这一瓶了。平时我都是喝一些散酒的，除非来了客人——诶，先尝尝这鸡蛋，凉了就不好吃了！”
于是二人边吃边喝边聊起来。
江夔问了穆桐的家庭情况，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家的情况，说着说着，他突然问道：“穆桐，你相信缘分么？”
穆桐虽是个粗人，但也朦胧地知道一些缘分的大致含义，于是说：“相信。你我今晚能在一起喝酒就是一种缘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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